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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人若心活在地獄,身周皆是森羅,他/她不可避免會傾向將所有人一起拉向地獄。

——唐薇說。

臨近午飯時分。

我拖著腳步走近那一間曾經無比熟悉的坐診室。

唐薇正在收拾東西,準備去食堂,聽見門口腳步聲,她驟一擡頭,目中沒有驚喜,只是驚異。

“你怎麽來了?”

我感覺自己面皮抽笑一下,“一起吃個飯吧。”

“有事?”唐薇仍是一副驚奇表情。

我心中微涼,仿佛她與我之間一點往日情分也不存在。

我下意識用大拇指撓撓右下頰。

“你這就是有事了,還是老樣子。”唐薇似乎有點不屑,“走吧,醫院對面新開了一家茶餐館。”

走進茶餐館。

唐薇叫過服務員,主動點了一份意粉一份沙拉,給我點了一份白斬雞飯,又要了一份燒鴨,“這家燒鴨十分不錯,我想減肥也管不住嘴。記得你付賬!”

她言語動作還是一如既往利索,比起以前更有自信了。

我不經意想著,這份自信是源於離婚後嗎,是趙宣明或楚定飛帶給她的。

“說吧,有什麽事?”唐薇無意看著我。

我目光不自然地落在她右腕間那一個翡翠鐲子上,她好似未覺,手腕卻往後縮了一縮。

“我聽說你的事了。”我道,已不知此時心緒何謂。

“壞事傳千裏,少不了有人嚼舌根,況且你做的那一行當——”唐薇冷道。

我沒解釋什麽,洛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,我的事她有所耳聞不奇怪,她的事我更沒理由不知道。

東西很快端上來。

我有滋沒味地嚼著雞塊,唐薇也在細嚼慢咽,一時兩兩沈默。

“你認識謝秀嗎?”飯吃到一半,我還是主動開了口,顯然這並不是一個好話題。

其實我已心底後悔,這一趟不該來,來了也白來。

不是因為唐薇對待我的一言一舉再無半分情義的緣故,而是我從心底感覺她已經變了,變化十分之大,外表更加成熟嫵媚,但這個人的心已經對我而言一片陌生。

唐薇筷子頓在餐盤中,冷眼瞪來。

不論謝秀結局如何,她始終是受傷的且活著的那一個,仍免不了背後被人指指點點。

然而我此刻心腸同樣冷硬。

當然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與楚定飛那一出,我絕然會是另一番態度,但眼下甚而有一種當面戳穿她的沖動。

這還是我當年認識、娶之愛之,甘願守護一生的那個女人嗎?

“你是來往我傷口上撒鹽的嗎?不吃了!”唐薇甩身朝外走。

我追了上去,始終不知要說什麽,終於問出來一個問題:“當年你為什麽堅持離婚?”

唐薇在醫院門口頓住腳步,冷呵道:“放在現在,我照樣和你離。”然後掉頭就走。

眼看她快步離去,我心下一絲不忍湧起,“楚定飛他不適合你!”

唐薇身形再頓,卻未回頭,“你我之間已沒什麽,以後最好不要再見面。”

回到事務所,我失魂落魄了一兩天。

正如老媽所言,之前我心中一直未將唐薇放下過,經歷這麽一次見面,總算死了心。

感情這東西,唯一作用或許就是殺死一顆心或激活它,顯然我屬於前者。

一座半山別墅間。

我舉著望遠鏡蹲守在一顆樹下,距離別墅約莫兩三百米,穿過一顆柳樹垂枝,尚能清晰望見客廳內情形。

這是副支隊常安的新居。

按照杜督提供的資料,三年前常安從單位分配房搬出來,他夫人自己開了一家文化公司,聽說經營得不錯,所以才換了新房。

畢竟是原來的老領導,所以我才願意親自來摸摸底,我真心不希望他卷入這一檔子陳年舊案。

“臭小子,瞅啥呢?我已經忍你一天了。”身後一道熟悉聲音響起。

我一轉頭,只見常安正一副似笑非笑表情盯住我。

他不是從客廳進廚房了嗎?

忍一天了?

我尷尬一笑,收起望遠鏡,就想奪路而逃。

常安大手朝後頸抓來,我格手一擋,身體一縮,就要從臂膀下一穿而過。

他左腳踏前一步,擋住去路,左拳毫不留情一拳橫掃過來。

我身體一歪,以左足為支撐點,斜斜朝外一跳,常安並未轉身,左腿一個後蹬,恰一腳踹在我屁股蛋子上。

我頓時跌了個狗吃屎。

“好小子,身手還沒落下嗎?”常安得意笑道。

我爬起身來,吃了一點小虧,至少大可逃之夭夭了。

“常隊,你怎麽發現我的?”我沒打算再跑,稱呼照舊。

常安一指樹上某個枝丫處,“啰,看那裏。”

我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,一點微弱熒光微微閃爍,竟是一個隱形攝像頭。

常安接著道,“你小子當年所學都是我一手調教,今天再教你一招,你蹲守的這個點,就是我故意留出來的空檔,專門防治那些居心不良之輩。”

我使勁撓撓腦門,一咬牙道:“常隊,您能不能給一句實在話,雲城舊案你究竟有沒有份?”

常安譏諷起來:“我若有份,你腦子還能長在自己頭上!”

我想了想,認真問道:“孫富禮和金水的死呢?”

回想起來,依金水死前佐證,常安和孫富禮之間似乎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,而孫富禮、金水二人之死又和假劉平喜的死有著莫大牽連。

從蘇翠雲遺物的鐲子裏提取出來一份男性DNA,雖已證實不屬於常安,但只能表明留下犯罪痕跡的是劉平喜、劉子安二人之一。

孫富禮那一句‘假作真時真亦假,但假的終究是假的’,更富殺傷力,怎可能不叫人存疑。

常安沈默一陣,“孫富禮是自咎尋死,貪心不足,金水之死能和我有什麽關系?”

他又道:“我知道你小子還在一心查這起舊案,杜督是不是也被你拉下水呢?如果還信得過我,就將具體進展聊一聊,我幫你們好好縷縷,說不定可以幫到點什麽。”

我警惕道:“您對這案子也有興趣?”

常安哼一聲,“你願說就說,怎麽著,還想套我的話來著?”

他深嘆息一回,“陳誠,這個世界比你想象和經歷的還要覆雜得多,壞人不少,好人也不少,不好不壞的人或許更多。”

“你把自己歸於第三類?”我道。

常安微微點頭,“撇開正義一面,並不妨礙我也想破案。”

我猶豫一會,終於還是竹筒倒豆子將一些猜測和已掌握證據明白說了出來,刻意隱去吳桐這一環。

常安聽過半天,原地思忖半天,才道:“沒想到這案子牽涉這麽多,已經三四條人命,你小子真算命大了。”

他指的是我火車上逃過一劫。

“你們做得已經足夠好了,你小子沒給我丟臉。”

“依照目前證據,指向我、嚴華、楚定飛三人也不算錯。不過,陳誠,我以我孩子的性命擔保,你可以將我剔除出這份懷疑名單。我和孫富禮之間的過節是另一碼事,不輕但還不至於走到殺人害命這一步。”

“我能提醒你們的,嚴華這個人非常危險,他有□□背景這一點,不用懷疑。至於楚定飛此人,我打交道不多,卻也始終看不透他,一個看不透的人或許更加危險,你明白嗎?”

“我想你們很快就會走到一個死胡同,事涉雲洛兩城,又是陳年舊案,就算搜集到一些關鍵證據,憑你們的力量想要扳倒他二人,恐怕也不現實,我還有點時間,我會盡力爭取爭取!”

我不明白他所謂“還有點時間”意味什麽,正要開口。

常安重重拍我肩膀兩下,“你先去忙你的。記住,安全第一,杜督那邊我會看著點。”

聽他這麽一說,我不由又有點擔心起吳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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